绿林往事：山重水复

想起登山的时候，仔细掐着指头数了数，一二三四五。不错，到眼下，我的确只爬过五座小山，当然叠翠山是不能算在列的。江海之地，有的是一马平川的漠漠平林，有的是交横勾错的烟雨河汊，可山峦却是个稀罕物。南通境内的狼山海拔不过百米出头，却足以成为一地之名胜，引得每年香客无数。倒是可惜，原来我是还不曾去过的。

许多年前，初次过长江。在江南地，爬过的第一座小山便是江阴要塞处的鹅鼻嘴公园了。但凡知晓些历史，便知此地是昔日兵家必争之地，而这方水土也因此而把战争的痕迹留在这要塞地名之上了。公园之中还是留下些硝烟遗迹的，一条地道自此不高的小山里穿越而过，顺着湿漉漉的墙壁摸索向前的时候，心里竟有些发怵的。倒非因为地道中的昏暗，只不过一向不喜欢这种闭塞的环境。前后行人偶尔惊起欢笑，却也在这曲通幽暗间和着如泣如诉的风声。看不见出口的曲折，总容易让人心生一丝悲凉与绝望。从洞口处后，转过山来，便是别一番景象。大江拍岸，横桥飞渡，自别有一番壮阔。缘着凌空在江岸地栈道而下，绕过那不知名的亭台，鹅卵石满地，浪拍如雪。拾几片薄石，打一串水漂远去，随之平视江面，虽不及当年以如此的姿势看沧海，却也颇能令人开怀。且回看身后那座小山，当年不过轻步快走须臾便已在山顶，或真是年少力强，呵呵。那山并不高远，看风景还欠些境界，只记其上有炮台两三座、漫道一条而已。

后，缘于秋游之故，新生们总是轻易地选取将军山为目的地的。那会儿是步行过去的，不算太远，要过一个隧道，隧道后便是花花草草的山中世界。此一回倒是的确翻了几座山，而且还有额外的。记取当时山中有一个类似好莱坞招牌的幕墙上高挂武穆迷宫之类字样。与同道三四人寻岳飞庙上时，得见一阵门，相觑很久，还是决定照个相留个影，然后闪人。后来日过正午，得见他路同学于观音台下山路上，几人笑道，刚从迷宫里绕回。此山里倒是有一处景致，深得我心喜。池林栈道，却是一处佳地。吱呀作响的栈道，静缓流离的水面，伸手处密林中透过的阳光分外轻柔。此间三分闲情，两分付空灵，一分付幽明。

于将军之游，于将了结之时，却又别生出一番事端。初步行往山中时，众人于途恰碰见小狗一只，这只乖乖狗竟不抵本班女生诱惑，径自跟来。后来随人钻人孔雀园之时，便出了纰漏。两只孔雀因突见陌生物种，竟惊起潜能飞去了。园主自是恼怒之极，定要了狗命解气，于此哪能让本班充满爱心的女生们接受，一番理论后，还是我们先行搜山寻找，看能否寻间。其他暂不说。于此，便我们便多翻了几座额外的山。结果自然圆满，孔雀虽未远遁，可人马却是翻尽从山。不过，沿着陌生的羊肠小道盘走，林高木深，鸟语时鸣，在一片少却很多人工雕凿的森林与深山中，才得真自然。终于诸路人马汇集在山后一片石林空地合影的时候，悄然回头，来过的地方悬着一张红色的警告：禁止入内。不过，此番幸苦，却也非徒劳，某一路人马寻雀不得，却意外收获鹿角一枚：莫不想，这山中还有野生动物？！这当然是一份最好的纪念，尽管说这要值个好几百。

牛首山去过两次了，头次和室友私下去的。当时入口处一处岔路口，一侧有个无人小屋，路障也大开，正好也不知走哪边，便以为这是卖票的地方。等了一会，也不见人来，遂径自由此杀入。只后来才知这条路是条小道，本是不许游人入内的。当时却也不知，一路没有方向地向其中杀入，而与后来的重游，小道的感觉远比大道要好得多。小道走过片刻，过了几个路口，某一次转向后，便不再有柏油路，渐是砂石，而后连砂石也没了，只剩下估计是巡山人走过的小道。两侧竟是高高的树木或者竹林，风袭过的时候，摩挲作响，果然是天籁。山中无路的时候，还真怕迷路了，幸好还可望见牛首山的寺塔作指引。不过，穿越过几重林，转过一座山，再不见寺塔的时候，我们还真有点担心：在每一个转角的路口，认真地垒几块石头，夹一根树枝，以防万一。牛首山原是有大道的，也有石阶可上的，只是我们初次的旅行或许运气不好，最后竟是从塔旁的乱林中爬上去的，偶尔出现的90度坡还是很艰难。等坐上牛首的时候，一览小天下，感觉很好很好。

云亭之处也有做小山，多是镇子上的居民锻炼身体之地。有一道笔直而上的阶梯，最后一块标记着数字的石阶是529。我还以为可以冲上去的时候，却在半山腰不到的地方歇了两次。拖着身体上到顶峰时已经累极了。想起去年筹谋未果的黄山行，暗道，没去也许是对的。就这里倒没有什么风景，相对处不过密密匝匝地市镇所在。只不过，下山的时候，绕过山后，一处两山间的马鞍处平地，回望此山背后，别有风味。正是江南的点点丘陵，环环相扣，绕出一片盆地，却又网开一面。早上的太阳恰巧升起，阳光带一片迷离，眼前顿成一幅精妙的山水水墨画。

珍珠泉的山，藏在一片泉后。没到过长城的孩子，看着这假冒的也足够心动。观过百兽盛会之后，便涉足而上，这山倒不是一座太陡的山，但一路蜿蜒，也足够漫长。花钱买票后，登临这一段冒牌长城，也权且当一回冒牌好汉。长城并不长，不过一段墙而已，不过上下间的落差，还是爬得够呛，从西跑到东，终于登临最高的烽火台，虽不见狼烟，眼下却也是晴川历历一望中，而身旁却满是善男信女们系挂的红丝带在飘扬。下山的时候，早已没了耐性，便干脆又出了一把银子，坐着缆车下去了。就着缆绳慢慢滑向山下的时候，掠过一片丛林，抬头一望间，竟看见地平处水光粼粼。忽而大喜，原来这里是可以看见长江和大桥的，而此时的江面却正如诗云，静如练。

或者，还忘记一座小山，梅花山。其实，也许不过就是叠翠山的加强版。只是春花烂漫时节，分外惹眼罢了。只不过，曾经一去，太过匆匆，只如过影罢了。

常言道无限风光在险峰，但是行进的过程也是同样值得回味的。这个大平原上尚未得生出多少险峰来，而不多可称名胜之山，也早开有大道供游人出入，不过，走在这些个条条大道的兴致，却不是能和羊肠小道上的情趣相比的。因为，那里总少了些天然去雕饰的感觉。